神霧GL創作室

　　「你說...什麼?」燈是亮著的，我的眼皮也是張開的阿!這不合理「那我為什麼...看不到?」
　　又安靜了一會兒，這次由米魯代表解釋「醫生說...說妳頭部受到重擊，雖然沒傷到腦部，但...但眼球血管被血塊堵住，所以才會...暫時性失明...」
　　「我...我失明了?」怎麼會...我沒辦法接受!身為殺手，尤其是敏型的殺手，五官的敏銳度是很重要的，缺一不可，但現在的我卻...失明?!那不就代表我變成廢人了?!我緩緩搖著頭「我不信...我不信...這不可能...這...」
　　「仲效妳先別激動!」看出我即將情緒爆發，敬楊連忙按住我雙肩，並以安撫口吻說道「剛剛米魯也說了，是暫時性的失明，只要花點時間、定時用藥，血塊就會化掉，妳也可以恢復視力了!」
　　是這樣嗎?即使看不見他們，我仍愣愣的抬頭一望「那...要多久?」
　　「最快只要一個月!」珊迪搶先說了這算是好的消息。
　　「最慢呢?」我再問，他們卻沒人要回答這個肯定是壞消息的答案，我不得不激動起來「快回答我!到底要多久?!」
　　拼命掙扎、扭動身子，我管不了因此造成更劇烈的全身疼痛。
　　怕弄痛我，敬楊不太敢用勁壓住我，且似乎不忍看我這樣，他還是說了「妳冷靜點!我說、我說...最慢的話，大概...大概要...一年...」
　　一年?也就是說，我有可能在詹妲回來之後，還是得在一片黑暗之中...想念她的模樣?我不要這樣!我想見她...我現在就好想見她!
　　「不能開刀把血塊取出來嗎?!」伸手猛亂抓，抓上敬楊壓制的手，我激動到近乎是抓狂了「叫醫生幫我開刀阿!我不要這樣什麼都看不見!你們都不懂獨自陷入黑暗有多麼讓我恐慌嗎?!你們不知道往後我看不到妳們、看不到前輩我會有多痛苦嗎?!」
　　「仲效妳別、別...妳聽我說阿!」狠下心跟著狠下力道把我整個人壓制的動彈不得，一滴水液落在我的手肘上，應該是敬楊...哭了「這些我們當然知道!可是醫生說...取出血塊的手術風險太高，假如傷到血管妳就真的永遠也看不到了，甚至可能因此死...死在手術台上...妳好不容易活了下來，我們怎麼可以...怎麼可以再拿妳的生命開玩笑?!」
　　敬楊解釋的同時，我聽到了其他啜泣聲...是珊迪，說不定連米魯也...
　　停止了掙扎，週遭包括我自己都冷了下來，不是冷靜，而是心冷了。
　　這次，不只又違背了承諾，還讓自己身陷被黑暗包圍的絕境，失明了...連往後的生活都成問題，我肯定會被從”守貘”中解放、逐出。
　　假如我真的得等到一年之後才能重見天日，說不定在那之前，”Nexus”早已展開對”守貘”、對詹妲的反噬，那我還能肖想去保護詹妲?可笑了...我根本什麼都保護不了。
　　
　　不只要我接受失明的事實，更是殘忍的宣布我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是...白費的。
　　
　　此刻我的模樣、表情，應該很蠢，就像電視連續劇演的那樣，明明睜著眼卻瞳孔無法聚焦...不!我不要露出這種蠢樣!
　　「把我的眼睛矇起來!快叫護士進來幫我用繃帶矇眼睛阿!」原本沉默的氣氛被我激動的語氣打破。
　　「好好好!我馬上去叫護士進來!」米魯急迫的安撫我一句，隨即我聽到急走的腳步聲。
　　腳步聲很快停止，我又聽到米魯的聲音「二小姐妳來啦。」
　　「嗯，我已經安排好了，這間病房隨時有人監護著。」是佐憐的聲音，她話說完，腳步聲再起，應該是米魯走出去找護士了。
　　接著，佐憐似乎緩步到我所躺的病床旁邊，敬楊對她說了句「憐，謝謝妳。」
　　「不會，應該的...」停頓了一下，稍微冷靜下來的我，感覺到佐憐似乎正看著我「這間病房除了我們可以自由進出外，其他人想進來得有我的准許證明，所以...仲效妳就安心在這養傷...」
　　一頓，我想到了什麼，於是岔開話題問佐憐「二小姐，是妳救了我，對嗎?」
　　「對...但晚了一步，妳還是...」知道”失明”這兩個字說出口會再度打擊我，她省略，無聲帶過。
　　腦袋持續思考、推測，我想著想著，表情漸冷「我已經變成這樣了...妳可以把想說的話...不，應該說是把妳隱瞞的事情，全說個明白了吧?最近妳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，我早就發現了...」
　　沒聽到佐憐即時的回應，看來我是猜對了，她此刻應該是在發愣，滿心被接穿的窘困感。
　　佐憐久沒反應，敬楊代我追問道「什麼意思阿?憐，妳真有什麼事情在隱瞞仲效、隱瞞我們?」
　　「二小姐，妳快說吧，就算妳有苦衷，也該體諒一下仲效現在渴望答覆的心情阿。」珊迪也出聲追問。
　　又沉默了好一會兒，佐憐終於肯開口了「好...我說...大約一個禮拜前，我跟我姊姊一同被找進”帷幕”裡去學習文書處理的工作，當時，爸爸在旁邊監督我們，不時跟其他幹部閒聊，聊著聊著，話題突然來到詹妲身上，從小就很喜歡詹妲的姊姊，自然會分心聆聽爸爸跟幹部之間的對話，結果...姊姊聽到爸爸無心的一句”詹妲顯然很看重名叫仲效的晚輩，說不定他們已經在一起了”，即使聽起來是猜測，但她卻認定這是事實，所以...所以我也不意外的看到她越聽表情越冷，我就開始擔心她會對妳...不利...」
　　「那妳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，還要隱瞞?」我冷聲的問，她所說的有一半以上是我推測到的。
　　「因為我姊姊也發現我注意到她的企圖，所以她威脅我不准說出去，不然...不只妳，她也會對敬楊出手...」漸漸激動起來，佐憐急忙澄清道「我說的都是真的，要不是受到我姊的威脅，我也不會隱瞞你們阿!請你們相信我!」
　　「真是這樣?要我相信妳?」冷笑著反問，我所想的並不是這樣「難道不是妳被妳姊收買，然後在他們要收我的命的時候，妳一個心軟就跑出來阻止?不然哪有那麼巧的，妳會剛好趕來?」
　　「不、不是的!在妳離開餐廳後，我也隨後就離開了，然後一直到處找妳，等、等我找到靶場時，剛好看到他們想殺妳，我想都沒想的就跑過去阻止了!」聽出佐憐的解釋顯示心慌。
　　不對，我想應該是心虛了才是「是嗎?那還真的是很巧呢!」
　　「仲效!妳夠了沒阿?!」吼出聲，敬楊一把揪起我的領子「我知道妳現在情緒非常低落，但妳也不該這樣質疑她阿!她一直都是善良、沒心機的人，面對她姊姊的陰險計謀當然會慌了手腳，判斷不出該怎麼處理比較好，可是她最後還是救了妳的命，妳還懷疑她，這樣對嗎?!」
　　「我...」我到底在幹什麼...
　　「敬楊...沒關係的...」佐憐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「我看我還是先離開好了...免得又刺激到仲效...」
　　話說完，我隨即聽到她打算離開的腳步聲。
　　「對不起...我腦袋一團亂，才會對妳說那些話，我不是故意的...」比較冷靜了些，我也會意過來，剛剛是因自己的悲觀情緒影響，才會惡言對待我的救命恩人，她雖然隱瞞我們，但她之前給予我的擔憂眼神根本不假，回想起來，我更覺得自己方才的態度很不應該「真的很對不起...還有，二小姐...謝謝妳救了我。」
　　「仲效...」聽著她的腳步移近我，接著感受到她溫柔的握住我的手「是我不好...不該隱瞞你們的...妳要快點振作、快點好起來...」
　　「我會的...」其實我根本還沒辦法重整心情，所以，這是不是應付的話，我自己也不知道。
　　
　　沒多久，米魯帶著護士進來了，護士以熟練的包紮技術，用繃帶幫我把雙眼給矇蔽起來。
　　等護士離開，敬楊見我有比較平靜了，便把我身上其他傷勢交代清楚，除了輕微的擦傷、淤青外，比較嚴重的是左腳膝蓋骨骨折、頭頂被重擊的撕裂傷，至於內出血的部分，經過手術處理，只要按時吃藥就能慢慢復原。
　　當中也提到了，原來我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，現在是第三天的晚上。
　　
　　接著，護士送來了晚餐，由佐憐接手餵我吃著淡菜稀飯。
　　「吃點金針菜，補血的。」我張開嘴讓她拿著筷子把菜放進我嘴裡，感覺得出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卻也非常溫柔，這又讓我想起了...『往後，就換成詹妲必須這樣照顧我了嗎?她有自己如重擔的使命...我現在這樣也沒辦法替她扛起，還要變成她的另一個重擔...』
　　「在想詹妲嗎?」佐憐很突然的問，被猜透心思我只是輕點著頭，她隨即柔聲安慰道「妳會好的，會看得見的，別想太多了。」
　　「我知道會好，但卻不知道要多久，而且”Nexus”已經...」趕緊止住，我差點忘了”Nexus”的事是”守貘”的最高機密。
　　「妳剛剛說”捏”什麼?」敬楊追問。
　　「我好像聽到什麼”Nexus”的，是連鎖、連結的意思。」顯然米魯聽得比較仔細。
　　「我英文很爛，怎麼可能還說英文?」我搖了搖頭「沒事...別再問了。」
　　好在他們也沒追問下去，換了話題，談到我往後的安排。
　　「我們這兩天已經在外頭幫妳租好住的地方了，等妳出院就可以搬過去。」米魯說。
　　「租房子?」沒身分的殺手怎麼租房子?該不會是以佐憐的名義?在場只有她比較有可能是有真實身分的人「二小姐，是以妳的名義租的嗎?」
　　「對，我是有真實身分的，只是真姓是沒有人字旁的”左”。」
　　我點了個頭表示明白，然後換敬楊接話「是租在中山區某棟高級公寓的三樓，基本家具全都有還都是新的，而且是日式裝潢，地板幾乎全舖上榻榻米，桌子是短腳桌，沒椅子有坐墊，這樣妳在屋裡行動起來也比較不會踢到家具而受傷。」
　　「就連其他櫃子、衣櫥什麼的都是開放式、掛式的，臥室的門也是紙拉門，整間屋子看起來很簡潔卻很舒服。」珊迪附和著說。
　　「嗯...我知道了，謝謝你們。」連往後的生活問題都先幫我解決了，感到窩心我也終於有點笑容。
　　肯定是見我笑了，他們也不再那麼緊繃，即使看不見，我想他們也隨之露出了點笑容。
　　
　　等佐憐餵我吃完晚飯，再餵我吃完藥之後，時間也晚了，他們說要讓我好好休息便一同離開病房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整夜，我輾轉難眠。
　　腦袋想的、嘴裡唸的，全是我最重要的人「前輩，現在連看到妳的美貌都是一種奢求了，我卻不敢想聽到妳的聲音、嗅到妳身上的淡香，因為...我好怕...怕知道妳見我變成廢人後，會有什麼反應...」
　　如果問敬楊他們，他們肯定是回答，詹妲會很傷心、很難過，甚至怒火燒到再度露出先前那大開殺戒的模樣，可這些，正是我害怕的。
　　我就是怕她痛苦難過，更怕她會為了幫我報仇而以下犯上，要是她失去理智殺了佐靈，總令肯定不會放過她，那可是比我被逐出”守貘”還來得嚴重許多。
　　雖然還不知道詹妲所有的秘密，但經歷過那麼多的事，我有把握的推測，”守貘”對詹妲來說，是比”家”還要來的重要的存在，她不能失去”守貘”、不能葬送在”守貘”裡，那我...更不能變成讓她被”守貘”拋棄甚至憎恨的禍首。
　　
　　『所以...如果我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恢復，那我就得避免成為傷害前輩的兇手...』
　　頂多就是...走出她的世界，讓她歸回原本只顧慮自己、顧慮”守貘”安危的詹妲。
　　可是，我已經走了好久，走到可以看到她的距離了，如今要回頭、要背對她離開，真的是......
　　「好痛苦...好難辦得到...」像是要斬斷煎熬的思緒般，我緊緊閉上雙眼。
　　
　　眼淚，且讓它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