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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互看近一分鐘,伊茜終於失去耐心了「真有那麼難懂?」
  「抱歉前輩,我真的不知道妳的意思...」我搖搖頭。
  「我的意思是,妳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獨自在心裡猜疑,沒有得到真正的答案,妳越猜只是讓自己更難過而已。」
  「這個我也明白,問題在於我根本無法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麼,詹妲前輩不說,連前輩妳也不知道,我還能怎麼辦?」我無奈的反問。
  「所以才叫妳不要摀著耳朵。」敲我腦袋好像在確認它有沒有壞掉,伊茜接著說「要得到答案的方式,不只有等那個人給妳解答,妳應該主動去觀察、去聽、去看、去感覺,而且以詹妲那麼敏感的個性,她會不知道妳在想什麼?她都沒想跟妳透露什麼?」
  「呃!」這下我真的頓悟了,半夜的時候,詹妲的確有要找我聊聊的意思,我卻一時賭氣拒絕了「...我到底在搞什麼啦?!」
  「看妳的反應,應該是被我說中了,妳唷妳~」她再度敲我腦袋。
  「前輩...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,只希望現在還來得及。」嘆氣,詹妲很明顯又要開始跟我玩躲貓貓了,我還有跟她談的機會嗎?
  「別氣餒阿,加油,畢竟在殺手組織長大的女生都不是像平凡女生那樣好懂、好哄,詹妲還是這群不平凡中的最不平凡,妳要收服她的感情肯定是需要更大的勇氣跟耐心。」說著,她又露出笑容。
  「嗯!沒問題的,我早就決定對她義無反顧...」開頭很有自信,但我卻越說越覺得心虛。
  「別想太多,重新振作比較...」
  「嗚阿--!」一陣悽慘的屁孩哭喊從前方不遠處的修練室傳來。
  「靠!不會吧?!」我們錯愕了一下,趕緊奔向哭聲的來源。
  
  本以為是奸細闖進來又要對屁孩不利,結果我們打開門一看,裡面除了一名屁孩外,根本沒其他人在。
  且那個屁孩就是號稱”虎哥”的虎藍,我們一陣無言後,緩緩走近他。
  伊茜蹲下身子跟虎藍平視,接著露出超治癒笑容「虎哥怎麼啦?怎麼哭得那麼傷心?」
  「嗚嗚~~我失戀了...嗚阿--!」好像被挖到滄疤,虎藍哭得霹靂悽慘。
  「......」失戀?該不會詹妲對他做了或說了什麼吧?
  「是誰那麼大膽敢甩了虎哥你呢?」問,伊茜摸了摸虎藍的頭。
  顯然是伊茜的治癒笑容奏效了,虎哥不再大哭大叫只是不斷啜泣「就...就是隔壁那個女生...」
  隔壁?沒看錯的話,跑來這的途中我有撇到隔壁屁孩的模樣,好像是個大約十二、三歲的小胖妹,虎藍的狩獵範圍也真廣,讓我忍不住出聲問「虎哥,你什麼時候轉移目標的?」
  聽到我的聲音才看向我的人,虎藍小嚇了一跳「妳不是那個新來的嗎?」
  「...對,是我。」看來他擺明要給我”新來的”這個代號了。
  「你們認識阿?那仲效妳陪他聊聊,他的前輩應該很快就來了,我先去巡視其他房間。」伊茜笑道。
  「喔,好。」我點了點頭。
  伊茜走後,我突然想逗逗虎藍便又問「虎哥,你轉移目標的速度似乎很快喔?」
  「身為浪人之軀,怎麼能簡簡單單就被感情牽制住呢?」虎藍如我所願開始唬爛了。
  不被感情牽制住?那他剛剛哭是哭心酸的嗎?我偷笑在心裡「既然如此,虎哥你又為何要談戀愛呢?」
  「妳阿~果然是新來的,愛情這玩物就是要拿來滋潤人生的。」往前走兩步,虎哥顯得經歷滄桑的一聲嘆「身為沒有明天的殺手,根本無人生目標可言,為了讓生活有點刺激、有點目標,偶爾鎖定某個女人的感情來追求是一定要的。」
  「但不是每次鎖定都會成功的吧?」他的舉止讓我努力憋著笑。
  「不成功就要換目標阿!」他轉過身來,語氣照樣是理所當然到欠扁的程度「所以我剛剛才說,不能簡簡單單被感情這檔事牽制住。」
  突然,我有點羨慕他的看得開,應該說,羨慕他還是個屁孩,這樣的無憂無慮。
  「那小的在此祝福虎哥能順利鎖定住下一個目標。」這次真心的笑了,看他這樣無厘頭,我跟著心情放鬆了下來。
  「看我的吧,哼哼~~」恢復率極為快速。
  持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著、鬧著,直到他的指導前輩出現,我才離開。
  
  
  
  中午用餐時間,我跟著伊茜來到餐廳。
  然,買完餐點坐到空桌位上時,多了一個人,那就是正宗。
  「前輩好。」我笑笑的打了聲招呼。
  「安。」慣例的”安”字回應,正宗轉而問坐在身邊的伊茜「說了?」
  伊茜笑著點了個頭,怎麼就只有我搞不懂正宗在表達什麼?
  用餐期間,我們三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,想也知道多半都是伊茜跟我在說話。
  很突然的,伊茜把語道瞄上正宗「正宗,妳怎麼又把胸部綑起來了?」
  「不舒服。」三個字回應,正宗繼續低頭喀飯。
  「妳是女生耶,沒胸部怪怪的阿!」伊茜嘟起嘴來。
  「礙事。」正宗兩個字的反駁。
  「......」礙事?是在說自己的胸部礙事嗎?
  「綑著才不舒服、才礙事吧?」伊茜對正宗的胸部超不死心,我苦笑的看著她,她卻猛得看向我且顯急迫的說「仲效!詹妲來了!」
  愣了一下,我左望右望之後,果真看到詹妲拿著餐點坐在最右邊的角落。
  「看到了就去阿!」伊茜催促道。
  我也想去阿!只是一時間提不起勇氣,也是擔心一靠近她就會轉身離開。
  「不去,砍妳。」連正宗也出聲了,還說要砍我,對上她不帶情緒的眼神,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。
  再不跨出這一步,我跟詹妲的冷戰肯定會持續下去,我不喜歡這種感覺,也不願意再獨自猜測亂想了。
  好吧!死馬當活馬醫,就算她選擇迴避我,起碼我的動作可以讓她知道我的在意。
  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後,起身我緩緩走向詹妲。
  走近了,她肯定早就發現我卻故意漠視,一陣窘困,我站在離她兩步遠的位置,口水一吞便戰戰兢兢的先禮貌性問好「前輩...午安。」
  把嘴裡的食物吞下去後,她放下筷子、看向我「有事嗎?」
  好冷淡,雖然是預料中的態度,我還是感到難受「那個...半夜的時候,我不是故意要...」
  「那件事就別提了。」直接斷了我想說的話,她接著起身直接晃過我要走人了。
  「前輩!」慌亂,我回身急喊了她,驚喜的,她出乎意料的停下腳步。
  可這驚喜真不是普通的短暫,她沒回頭反丟來幾個問題「我需要妳的時候,妳逃開了,這是妳自己選擇的,不是嗎?我不是不知道妳在想什麼,只是,妳有替我想過嗎?」
  「......」語塞了,我無法回答她的問題。
  她說得沒錯,即使我還沒能知道她跟澳坦之間的關係,也該以她難受的心情作為第一考量,去安慰她、陪伴她,後悔的是,我卻沒在第一時間做到這點。
  而且,當初要不是她給我這個機會,我根本不會來到這、不會發現她跟澳坦之間的不尋常。
  如果,我只是她的慰藉,那她根本不需要為我做那麼多她不喜歡做的事。
  她走掉了,帶著對我的失望迴避了我;我後悔了,帶著對她的歉意,只能眼睜睜的看她逃開。
  伊茜走了過來,我不懂她怎麼還笑的出來,直到她問了我一句「想放棄了嗎?」
  耳熟的一句話,我想起詹妲也曾這樣問我,我也想起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......
  「哪有?我只是失望一下而已。」對,失望而已,要我因此放棄?沒門!
  
  不過我也得再放聰明點,不要每次都先搞砸再來想補救,這樣只會讓我跟她都更受傷而已。
  
  
  
  
  
  唉!有不放棄的心態是好,但詹妲卻全然不給我機會,一個禮拜過去,她照樣安排我留在伊茜的身邊幫忙,不讓我靠近她,就算偶然遇到她,她也像是見鬼般的神速移出我的視線範圍。
  七天了,我一句話也沒跟詹妲說到,雖然不想放棄、雖然伊茜一直鼓勵我,我還是不免覺得灰心,加上一遇上她就給我冷眼外加轉身走人,不意外的每次都凍傷我的心。
  就算要利用晚上就寢時間去找她,她卻每晚都不見人影,敲了房門不回,她不是故意不應門,就是不在房間裡。
  假如不在房裡,那她每晚都上哪去了?會是...去找澳坦?
  還是每次都出現這種想法,我也每次猛敲自己的頭,試著不去亂想的回到房間裡休息,所以我照樣無法得知她的去向。
  
  
  第八天的深夜,我依令巡視完暗道,準備回房休息時,經過大廳才剛要往樓梯口走去,無意間撇見進入”帷幕”的大門呈半掩著...『哪個前輩那麼粗心,居然沒把門鎖好。』
  想著,我走過去要去鎖門,然一走近,便發現這時間應該暗燈的”帷幕”,卻有一盞微弱的燈亮著。
  好奇往裡頭一瞧,這下才知道,光源是一台電腦螢幕,接著我錯愕的發現到,坐在電腦前的竟是詹妲。
  她背對著門口,看不到她的表情,我改成遠看螢幕上的內容,即使看不清楚也能稍微看出那是封電子郵件。
  不知道內容寫了什麼,但詹妲似乎看完內容了,她的反應竟是身子輕輕顫動,就像在...啜泣?
  不會錯了吧?那封郵件一定是澳坦寄給她的,可惡!那個混蛋到底寫了什麼讓詹妲這麼難過阿?!
  在我猶豫要不要進去安慰詹妲的時候,隱約聽到她哽咽的低喃出一句「為什麼就是不肯聽我的話...澳坦...為什麼要棄於我的在乎...你到底懂不懂我有多愛你......」
  
  『愛...你...』詹妲愛的,是澳坦......
  
  退了幾步,趁她專心的掉著淚、想著她的愛人,我無聲的轉身奔回房間。
  
  
  門一關,我倚著門板,空洞的緩緩跪坐在地。
  「她說的...她親口說的...她愛澳坦...不是我...」有答案了,那我還要做什麼?還要振作什麼?都沒意義了,因為「我...什麼都...不是...都不是!」
  眼淚開始撒野、心開始斑剝破碎,就算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,可不可以不要讓我體會?
  該說是我不對...不該聽伊茜的勸去追求這個答案;自找的,一切都是自找的,連對詹妲的感情都是自找的。
  說什麼我的特別、說什麼我的重要,都是...騙人的......
  追求她是我定給自己的人生目標,可現在...什麼目標?根本什麼都沒看到...從頭到尾,我的視線範圍內,都是空空蕩蕩的。
  
  「看不見妳...我選擇去找妳...結果最後...我才發現...不是找不到...而是妳從來沒打算出現在我的生命裡...」
  
  擁擠、混亂的心房,又被狠狠的塞進一個問題...讓我痛的愛情、讓我痛的妳,這樣玩弄我的理由...到底......
  
  
  
  
  
  死灰般的絕望讓我一夜未眠,現在,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?流乾眼淚後的麻木,加上如神經被抽光的毫無感官......
  我存在,卻沒了存在感。
  我記得要開會,所以我去開會了,我記得我該待在哪個位置,我也真的站在那個位置上。
  對,往常的一切我都還記得也都照做,而不如往常的,是我的周圍、我的軀體傳來的陌生空洞感。
  
  半個小時的會議結束,我往常的要跟著伊茜的屁股後面離開,但,有個身影擋住了我。
  我認得她是詹妲、是我最重要的人,只是怎麼連她都給我空洞、不真實的感覺?
  等其他人都離開了”帷幕”,詹妲抓著我的右臂、皺著眉頭問「怎麼那麼沒精神?眼睛也腫腫的,妳哭過?」
  「很正常,沒什麼。」一整夜沒睡都在哭,眼睛會腫的確很正常不是嗎?
  「仲效!拜託告訴我妳發生什麼事了好不好?!從剛剛開會妳就一直在放空,連現在我問妳話妳也不好好回答我...妳不知道我看妳這樣會有多擔心嗎?!」用力甩了幾下抓著我的手,詹妲把心慌及擔憂寫滿了整張臉。
  不對,這不可能,她才不會擔心我呢,少來了「別鬧了,真的。」
  「仲效!妳醒醒好不好?!」改為兩隻手抓著我猛搖,她的話也說得奇怪,我現在不就是醒著的嗎?
  我帶著困惑不發一語的看著她,只見她莫名的焦急萬分,接著突然給了我一巴掌。
  「痛...」撫著被打疼的臉,我顯得無辜,可她是前輩我又不能忤逆她。
  「拜託妳...別這樣...」是氣到發抖嗎?傳進耳裡的是她顫抖的聲音,我下意識看向她。
  眼前原本給我虛偽感的身軀,突然漸漸真實了起來,困惑的瞬間,我注意到了那真實感的來源了......
  
  詹妲的,眼淚。
  
  「光是面對”Nexus”就讓我心力憔悴了...拜託妳...不要連妳也這樣對我....」擦拭著從眼眶不斷掉下的淚水,連她的聲音、她的舉止都變得真實。
  她在哭、她在難過、她在為我擔心,而我...我到底在做什麼?
  「前輩對不起!我...」該醒了,堆積在心裡的所有負面都比不上我心疼她的淚水,我想上前幫她止淚卻「唔...怎麼...使不上力...」
  差點跌倒,詹妲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我,語調顯得更加擔憂「妳還好嗎?!怎麼突然...」
  「我也不知道...感覺身體慢慢在流失力氣...」好像連站都快站不穩,怎麼搞的?就算一夜沒睡,但對於常鍛鍊身體的我,肯定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無力感,而且我感覺這不是瞬間失去力氣,而是一點點的流失。
  「怎麼會...來!我先扶妳坐下!」
  「詹妲--!不好啦--!出事了啦!」大叔猛然撞門進來,急奔往我們這邊。
  「發生什...」詹妲還沒問完,大叔居然一個手刀往她的後頸敲下讓她昏倒,沒人攙扶的我一個站不穩變成半跪在地。
  「大叔你...你幹什麼...」我吃力的舉起手來指著把詹妲扛上肩的大叔,到現在我還不信自己剛剛所看到的。
  大叔抽出事先插在身後的防毒面具,戴上它後便是一陣惡意的笑「哈哈哈哈!”Nexus”真正的反撲終於開始了,真是讓人興奮阿!哈哈哈哈!」
  怎麼可能?!身為”守貘”幕後重要大臣的大叔,居然是”Nexus”的奸細!
  「你...你居然...唔...」連舉手的力氣也沒了,我整個人跪趴在地,連抬頭怒視他都做不到。
  「小兔崽子,看妳可憐,我就大發慈悲的讓妳死可瞑目好了;要不是密斯聰明,反叛初期就偷偷安排我當最關鍵的長期間諜,我也沒能花那麼大把時間,把毒霧裝置安插在各個難以察覺的角落。」就算他帶著面具,我也能想像出他面具裡的表情有多麼賊「放心,這毒氣只會讓人漸漸失去力氣和意識,重點在於我另外安插的十座定時炸彈裝置,呵呵呵~再過不久,”守貘”在美國的分部基地,就要化成灰燼了!」
  「什...什麼...你這個...混蛋...」以虛弱的聲音罵出聲,我支撐不住的趴在地面上。
  「妳就跟大家一起葬送在這裡吧,有上百個人陪妳,妳也不會寂寞了,哈哈哈哈!」偏頭看了眼肩上失去意識的詹妲,大叔碎唸了一句「這女人還真的像密斯所說的那樣...」
  沒能搞懂他話中的意思,且見他扛著詹妲轉身離開,我急又慌到了極點,卻也因為使不上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我心愛的女人帶走。
  「前...輩...」
  
  眼皮不受控制的垂落跟著擠出兩行淚,我在失去意識之前,那令我絕望的、轟然巨響的爆炸聲,全然沒有停過.....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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