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連個幾天，佳澪和動漫研的夥伴們，皆忙於聯誼活動的準備工作。
看似簡單的有獎徵答活動，其實準備起來還蠻勞心勞力的，除了海報的製作、活動中需要的一些用具外，最麻煩的應該是設計題目。
而這最麻煩的工作，當然是交給其他人處理，畢竟佳澪根本沒有動漫方面的常識跟認知。
並沒因此而閒到哪去，她負責製作活動海報，還得寫活動計畫書和經費申請書給學生會，尤其後者更是傷透她的腦筋。
雖然繁忙，但不至於忙到枯燥乏味，這種時候，佳澪那幾個社友就發揮功能了。
他們不時會在準備工作中做些白目、不知所云的舉動，這讓佳澪可以邊汗顏邊發揮吐槽功力來解悶。
不過，還是少了些什麼...對佳澪而言。
這幾天裡，玖媢像是消失般的不見人影。
即便之前已從柊玥口中得知玖媢這陣子會很忙，但佳澪還是覺得奇怪。
別說玖媢沒跑來亂入社辦、放學後沒來鬧自己，就連在學校裡碰巧遇到的情況也沒有。
玖媢那樣醒目，走到哪都會引起學生們的小騷動，所以不可能只是單純沒遇到，佳澪對此真的感到困惑。
似乎，也不只有困惑，還有種...不習慣。
一開始只有玖媢沒出現來胡鬧的鬆口氣，可兩、三天過去，佳澪越來越常去想......「那個懶女人到底在忙什麼?」
自己忙著準備工作、忙著吐那些人的槽，已經夠忙了，她還是會用剩餘的短暫時間去想玖媢。
這個”想”算是思念的意思嗎?這問題她就沒細想過了。
星期四，下午的社團活動時間，動漫研的社辦。
「做好囉～」一個小歡呼，琪柚顯些興奮的跑在正在畫海報的佳澪身邊。
撇頭稍看了棋柚一眼，佳澪繼續最後階段的畫邊工程，邊畫她邊問「什麼東西?」
「搶答用的”叮咚”帽!」琪柚高聲的宣布並高舉起手中的工地帽。
佳澪這才稍轉過身去看她手中的工地帽，工地帽已被漆成五顏六色，不是花花草草就是一小隻、一小隻的蝴蝶。
外觀不是重點，此帽詭異的部分是，帽頂固定著一個圓形厚紙板，厚紙板底座連著一條線，線端是一個附有按鈕的小圓柱體。
「妳看喔!」握著那個小圓柱體，琪柚跟著按下上頭的按鈕，原本平攤在帽頂的厚紙板隨即立了起來還附帶一聲”叮咚”。
「......我只在電視上的綜藝節目看過這種東西，妳是怎麼做出來的?」佳澪有點無言但也真的佩服。
「有志者事竟成嘛!」不太正確的俗語用法，琪柚得意的嘿嘿笑過之後，突然偏頭又皺眉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工地帽「但我怕戴上之後底座的線路會被壓到，到時不會叮咚就糗大了。」
「那妳戴著試按看看阿。」路過的祝慈說道。
「這頂是小號的頭圍，我戴不...」一個頓，琪柚猛的轉頭看住坐在桌子旁、正在想題目且依然無聲無表情的穹音「讓穹音試好了。」
「她會願意做這件蠢事嗎?」
佳澪真覺得讓叮咚帽”叮咚”的動作很蠢，可她語音剛落，即見琪柚快步走到穹音身後，同樣的什麼也不先說，直接把帽子戴到穹音頭上。
「......」慢慢的轉過身去，那雙有水波流轉著的眼依然不帶情緒，穹音直看笑嘻嘻的琪柚。
「......」坐在穹音旁邊的菖蒲和對面的哲暐，兩人皆汗顏的看住戴著詭異帽子的穹音。
琪柚指了指垂在穹音左肩旁的按鈕，笑道「穹音，妳試看看這頂帽子會不會叮咚。」
「......」穹音依然緩慢的將身子轉回去，對面的哲暐趕緊迴避她的空洞雙眼。
整間社辦莫名陷入一陣安靜，不遠處的佳澪和祝慈也默看著穹音。
靜默三秒後，穹音握住按鈕裝置，隨即輕按了下按鈕。
『叮咚』一聲，頭頂的厚紙板立起，穹音以飄邈細聲說了兩個字「確可。」
頂上的帽子很滑稽，可配上穹音可愛的無表情，竟完美造出所謂的”反差萌”。
「好可愛...」本身也是萌物的菖蒲，小小聲的讚嘆。
「萌了耶!」連姊控的哲暐也不禁附和一句。
「哈哈!沒想到穹音這麼適合叮咚帽!」琪柚活潑的從後抱住穹音，後者依然不為所動。
其實佳澪也有同感，沒表現出來是因為下意識不想跟這群人成同類......「會不會哪天被他們同化阿...」
她開始擔心了。
「如果”凜櫻”是男女合校就好了...」一聲感嘆，祝慈說「要是如此，社團的萌物那麼多，肯定會吸引許多男性加入。」
「呵呵...」佳澪乾笑兩聲......「我也很意外這種社團竟然有可愛女孩跟美少女的存在...」
即便她指的那位美少女活潑到欠人吐槽的地步。
「測試的結果成功了，我就繼續做其他Size的叮咚帽囉。」說完，琪柚就繼續忙自己負責的工作。
其他人也回到各自的崗位上。
一節課的時間過去。
祝慈忽然來到仍忙著畫海報的佳澪身邊「佳澪，活動計畫書跟經費申請書寫好了嗎?」
佳澪停下手邊的動作，抬頭看著祝慈「嗯，寫好了。」
「那妳繼續忙，我叫哲暐送去學生會。」
「沒關係，海報快完成了，我去就好。」佳澪早想過要藉這機會去學生會，看看會不會遇到玖媢......「幾天沒見...去打聲招呼也很正常吧。」
不知道在自我說明什麼。
祝慈也沒反對「記得是直接交給會長或副會長喔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佳澪便拿著要上繳的東西，離開社辦。
學生會的辦公大樓。
站在學生會長辦公室的門前，佳澪顯些錯愕。
只因門上貼著的公告......『會長職務暫停一週，所有工作轉交副會長。』
「暫停一週...」難怪這幾天都不見玖媢，佳澪得知這消息後，神情變得有些黯淡，甚至不由的嘆了口氣「都跑來了還見不到她...我...我想見她?!」
一愣，佳澪猛的搖了搖頭......「沒打到招呼而已，沒什麼好失望的...」
吐了一口氣，佳澪往隔壁的副會長辦公室走去，該辦的事情還是得辦好。
巧的，在她準備敲門時，柊玥先從裡頭把門打開。
頓了下，柊玥給了個微笑「學妹，午安。」
「柊玥學姊午安，我是來交這個的。」回應了招呼，佳澪把活動計畫書和經費申請書遞給柊玥。
接過手，柊玥稍微看了一下「經費申請書得給玖媢親自確認後蓋章。」
「可是...她不是在忙嗎?」佳澪這樣問是希望柊玥告訴她玖媢在忙什麼，即便之前柊玥就說過不方便講。
顯然是真的不太方便，柊玥的回答是「那妳下禮拜一再拿給她看吧。」
「柊玥學姊...」試探的方式沒通，佳澪小小遲疑過後，又正面的問了「會長她到底...」
「妳想見她嗎?」柊玥臉上的笑意更明顯。
「......」一時語塞，佳澪沒能否認自己有想見玖媢的念頭，可要當柊玥的面承認卻有點尷尬...應該是難為情。
但柊玥這樣問，佳澪便會想，是不是承認了就能知道玖媢在忙什麼，或是她不見人是跑到哪去。
有些猶豫，佳澪已一會兒沒說話。
看出佳澪在苦思，柊玥收起微笑，語帶歉意的說「我似乎問了讓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。」
「阿，不，我...」佳澪微低著頭「我這幾天沒看到她，才想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。」
「沒事的，玖媢真的只是忙了點。」還是沒說出玖媢在忙什麼，柊玥頓了頓後，又說「不然我替妳傳話，跟她說妳在找她。」
一個抬頭，佳澪慌著直擺手「不、不必了!我並沒有要找她，只是關心一下而已!」
點了個頭，柊玥將經費申請書還給佳澪「計畫書我看過之後，會請人放到你們社團的社櫃。」
「麻煩妳了。」持著淡笑，佳澪說完便轉身離開。
目送著佳澪，柊玥背靠在門邊，雙手環胸還莫名的偏著頭。
看到佳澪走進樓梯口，不見人了，柊玥從裙子口袋裡拿出手機，隨後撥了通電話出去。
對方遲了些才接起。
柊玥對著另一邊的人說「佳澪學妹剛剛來過，已經回去了。」
「她怎麼不敲門?妳又怎麼等人走了才告訴我?」問的語氣蠻平靜的，其中夾雜鍵盤的敲打聲。
柊玥很是疑惑「辦公室的門貼著公告，她看了當然不會敲門，還有，妳不是很忙?」
「偏偏我就在辦公室裡；這跟我和我爹的情況不同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我和我爹之間是隔著一道無形的牆，但剛剛我跟熱血妹之間卻是隔著一道有形的門。」內容像在抱怨，可語氣聽起來依然平穩且帶點慵懶「妳覺得哪個比較慘?」
柊玥照自己的感覺回答「似乎是前者。」
接著是一陣無聲，對方停頓約五秒之後......
「妳真不錯，我記在牆壁上了，改天算。」
「......」
一個下午的社團活動再加上放學後的一小段時間，動漫研的一夥人終於趕工完畢。
「大家辛苦了!一切準備就緒，就等下禮拜二的活動舉辦日到來了!」祝慈高聲宣佈，換來哲暐和棋柚更大聲的歡呼。
穹音也附和似的點了個要點不點的頭，菖蒲則露出超有治癒功能的微笑，大家看了也稍微掃去疲勞。
而佳澪更是鬆了口氣，明天開始就能恢復以往的模式，放學後能去探望、陪陪母親了。
這些天，不能放心的她都是打完工後就去醫院，可每次都很晚了，母親也早早就寢，但看一眼也好，至少有親眼確認母親的狀況。
在校門口相互道別，六個人各自離去。
牽了單車，佳澪準備去飲料店打工。
幾個小時前去了學生會，依然沒見到玖媢，佳澪無法迴避自己略顯低落的心情......「我為什麼會這樣呢?」
她想，或許是因為已經知道玖媢雖然懶散，但也是個會幫助別人的好人，所以自己才沒想像中的那麼討厭她。
「唔，不小心發她好人卡了。」無聊的自開玩笑，佳澪是想藉此讓自己別那麼沉悶。
繼續沿著校外的馬路往右走，佳澪來到第一個路口。
等著號誌燈，她無意的觀望經過的人車，直到......
「唷～熱血妹。」
這熟悉的招呼聲讓佳澪愣住了，呆了快五秒她才慢慢回過身去。
亞麻綠的長髮被風微微吹揚、百年不變的死魚眼，以及依舊很愚蠢的右手手刀，玖媢正朝她走來，表情是淡淡的笑。
消失幾天的人突然出現，佳澪又愣了下才笑顏逐開，只因心頭那隱約的悶感，瞬間消散。
卻換玖媢稀有的發了個愣，這可是佳澪第一次以笑容迎接她「笑起來也蠻可愛的...」
佳澪有發現玖媢的閃神，當然也很訝異，畢竟玖媢給人”天塌下來也淡定以對”的感覺。
腳步停在佳澪面前，玖媢的笑意更多了，見到佳澪似乎也讓她心情頗愉快的。
「妳...妳怎麼會過來?不是在忙嗎?」佳澪看住玖媢那張漂亮無暇的臉......「奇怪...我在慌什麼...」
「柊玥跟我說妳在找我。」連眼神都充滿笑意，玖媢一個偏頭表示疑問。
「阿，這...我...」一陣吞吐，佳澪不敢去對上玖媢的注視，於是略低下頭「也沒什麼，只是幾天不見...禮貌性的關心一下而已...」
即使佳澪又用頭頂看自己，玖媢仍挑了個眉「真的只是這樣?」
「呃，對。」佳澪扶著單車握把的手不由的使了點力。
「沒別的?」追問。
「沒有...」心虛。
「妳確定?」
「......」佳澪想，這個懶女人一直逼問是要自己承認什麼嗎?
比如說，承認自己有點想她。
可佳澪並不認為自己是因為想念才去學生會找玖媢的......「怎麼可能想她...太奇怪了吧...」
抬起頭，佳澪想說些什麼，可被玖媢搶話。
「不是有經費申請書要給我過目?」問著，玖媢只揚一邊嘴角，看起來很具賊意。
眼前這笑容早被自己歸為討罵的類型，方才莫名的心慌瞬間煙消雲散，佳澪降下目光的溫度，右臉頰微微抽動兩下。
「哎?我有說錯嗎?」玖媢很裝模作樣的搔搔頭。
從書包裡拿出申請書，佳澪將它遞給玖媢，語氣隱藏不滿「拿去。」
笑笑的接過申請書，玖媢難得仔細看過一遍，接著一個點頭「明天我蓋好章再請人中午拿經費去你們社辦。」
「通過了?」佳澪覺得不可思議，因為她沒照祝慈說的作假，申請書上頭老老實實的寫著要購買的、動漫電玩相關的獎品所需的費用明細，總額還高達兩萬。
「嗯。」玖媢淡然的回應。
「這些東西都不是什麼正經的...」
「但你們是動漫研究社，不是嗎?」一個反問，玖媢一聲輕笑「既然是動漫相關的社團，那你們要買來當獎品的東西，不就得跟動漫電玩有關?」
覺得玖媢說的有理，可佳澪不免問「金額不會太高嗎?」
「可以接受的範圍。」玖媢邊把申請書放進書包邊說著「再說，我們學校的社費制度跟大多數的學校不同，社團所需的經費都是從學生會這邊撥款的，這樣你們要用到錢就不必手軟了。」
聽了，佳澪一臉好奇，顯然想深入了解自己學校的社費制度。
「要講得更清楚一點的話，就是...什麼來著?」頭左右各偏了一下，玖媢隨後無良的笑「我忘了。」
「......學生會長，請妳自重。」佳澪沉下臉。
玖媢懶懶的擺了個手「嘛...那也不是很重要啦。」
「跟錢有關的，很重要好嗎?!」火氣上來了些。
「好好好，明天我再找柊玥問清楚。」很沒誠意的安撫過後，玖媢笑問「妳要去打工吧?能讓我跟嗎?」
「跟我去幹嘛?妳也想打工?」佳澪斜眼看她。
「沒，只是陪妳走過去而已。」玖媢此時的笑容總算有誠意了「不方便嗎?」
「是不會...」反而有些小開心，佳澪卻忽略它，然後說「妳不覺得麻煩就好。」
「不麻煩。」主動牽過單車，玖媢笑道「走吧。」
一路上，兩人不時聊上幾句，多半和這次的聯誼活動有關，話題也是佳澪起的頭。
其實她想問玖媢最近在忙什麼......「柊玥學姊不方便說，那問她本人會比較快...」
結束上一個話題，佳澪又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出口「妳這幾天都在忙什麼?」
「不好說耶。」完全沒為難的樣子，玖媢淡淡笑著「等我們更熟一點再告訴妳。」
「......喔。」佳澪不算太失望，反而是疑惑......「要熟到哪種程度?像柊玥學姊那樣?」
真是如此，那還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，佳澪卻沒問自己，幹麻要那麼好奇。
「以後我還是會不時像這陣子一樣，忙到不見人。」說了這番話讓佳澪一愣後，玖媢很突然的換了話題「有個問題想問妳。」
佳澪回過神來「什麼?」
「伯母是生了什麼病?之前聊天的時候，覺得不方便問就沒問伯母了。」
談到母親的病情，佳澪的神情立刻黯淡下來「是...肝癌。」
「嗯...」從佳澪努力打工就為了籌醫療費用這點來看，玖媢早猜到她母親得的病肯定不輕，因此沒過多驚訝。
「我想...我媽是太過勞累的關係。」想起母親的辛勞與遭遇過的、傷神傷心的變故，佳澪即起一陣強烈的心疼與不捨，她微低著頭，繼續述說「生病之前，她不但要照顧我、照顧家庭，還得邊做家庭代工的工作，因為那個混蛋男人賺的錢，幾乎沒花在我們母女倆身上，後來還變成小白臉，在我媽住院的第一天跟有錢的狐狸精跑了，當時那混蛋什麼都沒帶走，留下來的也只有已經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...真的...真的是個混蛋...」
見一滴眼淚落下、滲入地面，玖媢看似沒什麼表情，可看住佳澪的眼有著心疼，她淡淡的問了句「所以呢?」
一頓，佳澪顯些哽咽的說「所以...我不能讓我媽的辛苦變成枉然，既然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已經消失，那就由我來扛...母親已經扛了十六年的這個家...」
「那...妳要加油喔。」簡單的一聲打氣，玖媢一手輕搭上佳澪的肩膀。
然，這個溫柔觸碰，卻讓佳澪忍不住般的、有些激動的闖進玖媢懷裡。
下意識的放掉牽著單車的手，單車便應聲倒地，玖媢動作依然溫柔的抱住懷裡的人，耳邊也是那人細微的哭泣聲。
之前明明都是很堅強的面對這一切，佳澪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這樣的宣洩眼淚和情緒。
或許是堅強下的壓抑，終於到了不得不釋放的限度了。
輕輕順著佳澪的頭髮，玖媢突然的說「原來妳是個愛哭鬼，我還真是今天才知道。」
「......」佳澪意外的沒反擊。
因為她正從玖媢身上散發出的淡香中，慢慢平靜。
那是和玖媢給她的可靠相呼應的一種感覺...心安。
留言列表
第一線誘惑 (2)
{{ article.title }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