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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承認,過程雖然順利但顯得笨拙。畢竟我跟芊音都是第一次,這樣唇貼唇的吻就是適合我們這樣的〝初學者〞。
  吻過又相擁了好一會兒之後,她輕拉著我,帶我坐上沙發。
  環顧著一張又一張的家庭照,我覺得很不可思議,照片上擁著芊音並露出慈祥和藹笑容的她的雙親,真的曾在芊音面前做出那樣可怕的事嗎?
  原本美滿的家庭,為何會劇變的那麼兩極呢?照片上的芊音那幸福的微笑,真是讓我越看越鼻酸。
  希望我有辦法讓芊音重拾那發自內心的笑容。
  芊音突然把手伸到我面前,接著溫柔的用拇指指腹,幫我抹掉我不自覺溢出眼眶的淚水。
  「......」
  與她對視,我露出苦笑「抱歉,我比較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。」
  她搖了搖頭,順而讓兩隻手環住我的手臂,並將頭輕靠過來。
  意味著,她開始試著要依賴我,我更要表現出自己比那些數獨、填字遊戲還來得可靠有用。
  「芊音,我們把那些本子收了吧。」
  「......」還蠻用力的抬起頭來看我,顯然她不是太想那麼做。
  那也是情有可原的,我可以理解,但我也不能再讓她深陷那毫無意義的填空,越陷越深反而會讓她走不出來。因此,我試著用折衷的方式說服她。
  「只是收起來而已,沒要丟掉。」
  「......」
  「不然以後我每次來妳家,都會先心痛一遍。」
  「不要。」
  呃,她的〝不要〞是不要收起來,還是不要看我心痛?無法確定,我用求解的眼神看著她。
  芊音,我的裙子被妳抓皺了喔。
  看她一陣低頭又抬頭的,最後終於給了個明確的答案。
  「不要妳心痛。」
  我露出欣慰的笑「那就把本子收起來?」
  「好。」一秒也不猶豫。
  
  請芊音拿出幾個大型垃圾袋,我們開始著手收拾那滿櫃的本子。
  花了近半個小時,總算全打包入袋,最後把它們全放進當倉庫用的閣樓裡。
  在收拾的期間,我鼓起勇氣問她對孫伯符是怎樣的看法。她說孫伯符對她很體貼、很溫柔、很關心......她不可能說那麼多話,其實只是一句〝對我很好〞而已。
  我承認是自己擅自擴張那句話的涵義,原因是大家都知道的〝酸溜溜〞。
  不過,她後來又補上一句〝他不懂我〞。
  當我聽到這四個字,隨即很大一個恍然大悟。我總算知道自己跟孫伯符在對待芊音這件事上,哪裡有差別了。
  孫伯符總是很體貼、很細心的照料芊音的一切。可是,他卻從來不知道芊音想要什麼,也從來沒試著去了解。
  而我,肯定是唯一一個詢問過芊音的想法,甚至是導引她把自己所想的說出口的人。
  這對我來說有點像是〝偶然〞的優勢,不管是惡作劇事件、運動會借物賽跑還是溫泉之旅的那晚,我都只是單純想知道她的意願。
  只是在遵守之前的〝在芊音也願意的前提下,做妳想做的事〞這個原則。
  沒想到這個原則就是解開她心鎖的第一道密碼。只能說,我非常的幸運。
  
  
  本來整理完我就打算返回宿舍的,那兩個在學校忙校隊忙社團的也差不多要回去了,我得買便當回去餵飽他們。
  可是芊音難得主動開口挽留我,她那兩顆黑曜寶石又直直的送進我眼裡。
  「一起吃飯。」
  誰能拒絕?誰受得了?我立刻將那兩個姊妹拋到腦幹後面,這是非常典型的重愛輕友。
  就這麼一次而已,他們應該不會計較。
  
  於是,我先同芊音到外頭去買了兩份簡單的餐點,回來後再打通電話告知奕憐。
  絕對不能打給仁軒,打給她的話肯定有兩種反應,一個是調侃個沒完,另一個是悲傷(偽)的哭喊著〝妳這個死沒良心的無口妹控〞之類的。
  結束通話後,我更加肯定打給奕憐是對的,她只是笑了笑再一句〝祝你們用餐愉快〞,沒了。不過她的笑聲帶了點曖昧就是。
  然,才要把手機收進口袋,鈴聲卻先作響。仁軒打來罵了?也太快了吧。
  還好,顯示在外螢幕的不是〝腦殘軒〞,而是〝老家〞。
  不!這也沒好到哪去呀!
  我在猶豫要不要接,可芊音看我手機響了卻不接的舉動,表示疑惑的頭往左偏。
  我朝她乾笑一陣,還是接起這通電話。
  「喂......是老媽還是老妹?」
  「我是專屬妳的辣媽!」
  喔,是我媽打來的,我汗顏的問「辣媽,貴幹?」
  「還什麼貴幹?!妳也差不多該回家探望我們了吧!開學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,妳卻一次都沒回家過。放妳娘我一個人獨守空房,真是太不孝了!我~歹~命~阿~!」
  愛〝搬〞歌仔戲的老毛病又犯了!拜託去哭倒長城,別來哭給我聽。
  我以無奈的口吻說「可以挑妳語病嗎?什麼獨守空房,明明老爸老妹都在。」
  「是妳先提到妳老爸的喔!妳老爸他也是整天碎碎唸著妳不回家的這件事!」
  不是不回家好嗎?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事,回去也是閒著無聊阿!我也沒收到小時候很照顧我的隔壁大嬸想念我的電波,所以懶得回去。
  「反正妳這個週末一定要給我回家來!禮拜六可是妳老妹的生日喔!」
  「呃,是喔......好啦,我這個禮拜會回去。」
  「這樣才是我的乖女兒。對了,妳該不會交男朋友了吧?像妳這麼亭亭玉立、氣質出眾、美若天仙又是我生的女兒,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喔?如果有感情上的煩惱,要不要跟辣媽我談......」
  「不、必!再、見!」
  掛斷鍵按得紮實,真是受夠了!就是認為自己的女兒超級完美,所以我才會被她逼著學跆拳道、空手道之類的,好像我走在路上就會被怎樣。
  根本是戰鬥力上千萬的我,不要在路上隨便給別人過肩摔才對。完全適得其反了阿,混帳!
  「......」
  對上面無表情的芊音投來的充滿困惑的視線,我立刻靜下心來解釋。
  「呃,我媽要我週末回家一趟,一起幫我老妹慶生。」
  她點了個頭,低下頭去。
  還是沒逃出我的銳眼,我確實看到她顯得落寞的眼神。是因為〝家人〞刺激到她,還是因為我週末沒辦法陪她?
  不管是哪一個原因,最好的解決方式只有一個。
  我笑笑的問她「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?」
  「......」抬頭了,好閃亮的眼睛。
  「我家人都很好客喔,絕對會很歡迎妳的。」
  「......」
  「而且慶生會當然是越多人、越熱鬧越好阿。好嗎?」
  「好。」點頭。
  
  帶她回家的用意,絕對不是要刺激她什麼。
  多久沒感受到親情的溫暖了?妳一定很想重溫,對吧?芊音。
  雖然那是我的家人,但我有把握我家庭的溫暖她會感受的到。
  只是我家的人,除了我以外,一個個都是怪咖。希望她到時候不會介意這點。
  
  
  吃完晚餐,這次就真的該回宿舍了。
  十八相送?哼,我跟芊音之間的羅曼蒂克才不包括那種膚淺的東西呢!
  只要讓我看到她眼神中的些許不捨,這樣就夠了。
  當然,我也確實看住了。我也會想妳的,明天見,芊音。
  
  
  回到宿舍,踏進寢室便看到奕憐也在,她跟仁軒正邊聊天邊啃飯菜。
  一見我,仁軒立即酸溜溜的高呼「沒良心的回來了!」
  奕憐又是陪笑的表情「歡迎回來。」
  我瞪了仁軒一眼再給奕憐一個微笑,然後關上房門走過去湊合。
  剛在他們身邊坐下,仁軒馬上用筷子夾起她不愛吃的油豆腐,塞進我嘴裡。
  「#$%@^&$@#*^%!」
  「草泥馬,妳說什麼?」
  吞了油豆腐像吞了火,我大罵「很燙耶!死女人!」
  「哼,誰叫妳今天沒幫我們準備晚餐!話說回來,妳跑去芊音學妹家,兩個人共處一室的,該不會......發生了什麼臉紅心跳的事了吧?!」
  又擠眉弄眼,我可以打她嗎?可以嗎?
  「請妳不要出言侮辱我們純潔的愛。」
  此話一出,他們全是一臉驚愕。
  奕憐瞪大她原本就已經夠大的雙眼「難道妳跟芊音已經......」
  仁軒接話「已經譜出曲來了?!」
  譜曲?就是在一起的意思吧,我點了點頭。
  仁軒卻再度驚呼「芊音學妹不是有男友了?橫刀奪愛?!」
  呃,對喔,他們還不知道實況。看來是瞞不下去了,我只好把孫伯符的真實身分說出來,順便解釋他跟芊音之間的關係。
  然後他們又是一陣驚訝,比較快恢復過來的仁軒,一臉沒好心的笑並拍拍我的肩膀。
  「看來妳以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。」
  
  去,硬仗、搶情人什麼的我還沒想到那呢,陪芊音慢慢走出過往傷痛才是最重要的。
  
  
  
  
  時間快轉到週末星期六這天。要回家去囉,但在回去之前,我得先去買老妹的生日禮物。
  天氣總算出現涼爽的跡象,我與芊音牽手走在熙來攘往的鬧街也不覺得炎熱。
  於布偶專賣店挑好禮物之後,我們轉而走向火車站。順帶一提,我老妹是準備要過十歲生日,目前就讀小學四年級。
  雖然昨天我家辣媽又打來說要派車來接我,但為了實現搭大眾運輸的平民願望,我就回絕了。再說我老家就在隔壁再隔壁的縣市,根本不需要專程派車來接送。
  當然啦,我有問過芊音的意願,她也沒異議就是。
  
  奇蹟似的在假日買到座票,果然連老天都贊成我想平民化的舉動。
  這班自強號發動起程沒多久,我便看見身旁的芊音正掏著她的小包包。果然,她又拿出了數獨跟筆。
  我面有難色「芊音,妳......」
  她看著我,小聲一句「興趣。」
  這......該相信她嗎?好吧,就算只是因為感興趣才想解數獨,我還是決定要阻止她。
  罵我不通人情也好,我就是沒辦法看著她安靜填著空格的樣子阿,看了心頭怪難受的。
  所以,我只好拿出法寶來。是昨天跟奕憐借的〝謎語大全〞。
  「芊音,別解數獨了,陪我玩猜謎遊戲吧。」
  「......」她無聲盯著我手中的〝謎語大全〞。
  「不然妳一個人解著數獨,我會很無聊耶。」
  裝可憐攻勢奏效,她默默的點了個頭,答應了。
  太好了,玩謎語遊戲不需要填空,還能讓她不無聊。我愛這個互動遊戲。
  「那由我來問,妳來答,好不好?」
  她又是點頭。接下來可不是點頭搖頭就算的是非題,而是非得開口回答的問答題了喔。
  翻著書本,最後我決定問冷笑話類的謎語。
  「開始囉。第一題,鯊魚吃了綠豆會變成什麼?」
  「綠豆沙(鯊)。」好快!一個眨眼的動作結束就給正解。
  這讓我回想起期中考前的芊音〝快問快答〞事件。好,那就再來一題。
  「在什麼時候會想喝汽水?」
  她這次想了三秒「孤單的時候。」
  又答對了,因為有首歌是這樣唱的-〝當你孤單妳會想起誰(汽水)〞。
  話說也太神了,我開始懷疑她早就看過我手上這本〝謎語大全〞。
  繼續,我再問「一隻熊走過來,猜成語。」
  「有備而來(有bear來)。」
  「有十隻羊,卻只有九隻蹲在羊圈裡,猜成語。」
  「抑揚頓挫(一羊蹲錯)。」
  「哪位曆史人物最欠扁?」
  「蘇武。」
  「為什麼?」
  「蘇武牧羊北海邊(被海扁)。」
  之後又問了好幾題,她最多思考五秒就有答案。除了稱她一聲天才,還能說什麼?
  另外還出現一段小插曲,坐在前面的兩位陌生人,全程觀聽我們的謎語問答後,竟轉過來從兩個座位間的縫細中看向我們。不,應該是看著芊音,其中一個還小小聲的說了句〝那孩子好厲害〞。
  
  
  結束一個半小時的猜謎遊戲,我們於下午兩點左右抵達目的地。
  上計程車之前,我想到我老爸這個時候應該在公司裡,要不要到公司去跟他〝矮下子〞(打招呼)一下呢?打通電話問問看好了。
  電話很快被接通,我邊撫摸著芊音的頭髮邊對著另一頭的老爸說「爸,我剛出車站,你在公司對吧?方便我去公司一趟嗎?」
  「嗯,可以,不過我兩點半有會要開。」
  聽著老爸低沉嚴肅的聲音,我有些汗顏。
  「我知道了,晚點見。」
  掛斷電話,我同芊音一起上了計程車。
  
  下車後,出現於眼前的那棟三十層樓高的高級商業大樓,就是我家開的公司。不好意思的補充一下--整棟都是。
  「......」芊音抬頭望著大樓,感覺有點忐忑。大概是因為要見這家超大公司的大老闆,不免有些小緊張吧,畢竟她不善人際方面的事,何況是要面對一家國際貿易公司的總裁。
  其實緊張是多餘的......待會就會知道了。
  「不必那麼緊張,走吧。」我只能先這樣安撫她。
  她點了點頭,主動牽起我的手,我領著她走進大樓裡。
  走進一樓的接待區,原本站在服務櫃檯的總機小姐,看到我現身就持著商業性微笑走過來。
  「大小姐,好久不見。」
  我點個頭致意「我來找我爸的。」
  「那我馬上連絡總裁的秘書下來接您。」
  「不必了,我自己上樓就好。妳要聯絡的話,就請秘書在電梯口等我吧。」
  回絕之後,我牽著芊音往電梯的方向走去。
  我從很久以前就搞不懂這個步驟的意義何在,早就摸熟了整棟樓的位置,我自己上去就好了阿,何必麻煩秘書下樓來接我再上樓?
  我想,我老爸的秘書會有蘿蔔腿,就是因為這個怪禮儀害的。
  
  搭著電梯來到十九樓,門一開便看見老爸的秘書就站在電梯旁邊。
  「歡迎您來,大小姐。帶朋友來呀,歡迎歡迎。」
  講這樣,好像這裡是開商業趴的會場似的。
  我勉強幾句應付過去,再由秘書的帶領準備到老爸的辦公室。
  在掛著〝總裁辦公室〞牌子的門前停下腳步,秘書先敲了幾下門。
  「總裁,大小姐找您。」
  「進來。」又是那樣嚴肅的聲音,我汗顏乘以二。
  我們同秘書一起進入辦公室。
  那位坐在董事長椅上坐得直挺挺、一頭明顯染過的油亮黑髮、人中掛著一撇鬍子的中年男子,就是我老爸。只差換上中山裝,他就完美Cosplay出咱們偉大的國父了。
  見到之前一直碎碎唸著的女兒我,他第一件事卻是請秘書去出。秘書恭敬一鞠躬後便退場。
  「女兒阿~~!老爸我好想妳阿~~!在學校過的好嗎?有沒有人欺負妳?不要怕,不管發生什麼事,妳老爸我永遠是妳的靠山!」老爸幾聲長嘆後就伸直雙手想跟我討抱。
  勉為其難的上前給他抱一下,我無奈的說「沒人欺負我。應該說沒人敢欺負我,請老爸您放心。」
  唉,真面目露出來了,這位一副寵女兒寵到賠命都在所不惜的男人,才是我最真實的老爸。只不過愛面子的他,在有外人在的場合都會擺出嚴肅的模樣。
  顯然方才跟他講電話的時候,他的秘書也在場。
  「那就好、那就好!老爸真的好想妳喔~~!」
  「好啦,我知道了啦。」
  類似的話不要講兩遍!還有,不要撒嬌,超噁心的!
  「哎呀!寶貝女兒阿,妳有帶朋友過來怎麼不早說呢?」
  我才要問你,為何到現在才發現芊音的存在?她的存在感真有那麼薄弱?
  「她是我的直屬學妹-白芊音。」
  「您好。」芊音很有禮貌的四十五度鞠躬。可惜的是,我以為她會跟著露出笑容呢,殘唸。
  「妳好、妳好,歡迎來我的公司玩。」
  公司不是拿來玩的,老爸!和藹可親也該有個限度吧。
  「......」芊音點了個頭後,陷入沉默。該不會是被我老爸的大轉變給嚇到了吧?
  我老爸持續看著芊音,大概在想〝這孩子怎麼那麼安靜〞之類的。
  為了避免老爸誤給芊音壞印象,我說「芊音的個性比較內向一點,所以......」
  「呵呵,原來如此。不錯阿,安靜的孩子通常都是好孩子。」
  那是刻板印象喔。不過這個說法的確可以套用在芊音身上。
  「那,我先帶她回家囉。」
  「什麼?!妳要走了?不多陪陪老爸嗎?」就說了不要撒嬌!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是怎麼回事?
  「你等等不是要開會嗎?真是......下班回到家就可以看到我了啦!」
  「好吧......那你們路上小心喔。」妥協。不然呢?
  「知道了,晚點家裡見,老爸。」
  「......」芊音的制式化一鞠躬。
  
  
  離開公司,我們再度撘上計程車。
  經過十分鐘左右的車程,來到靠近郊區的某個獨棟別墅前。
  下車後,眼前這棟附有大庭院、游泳池、雙車位、後花園的五層樓別墅,就是我家。
  牽著芊音的手走到大門前,我按了一下對講機,等了五秒,電動式的雙開大門緩緩開啟。
  越過庭院,準備進家門前,門就先被某位眼熟的傭人給打開了。
  「歡迎回來,大小姐。」
  慣例的點頭致意,我領著芊音走進屋內。
  
  還是稍微介紹一下我家的格局,進家門之後是寬闊的客廳,面對家門的那個走道通往廚房。我們家的廚房跟客廳差不多大,簡直可以拿來當負責小學營養午餐的中央廚房了。
  客廳兩側各有一個通往樓上和地下室的樓梯,左邊的樓梯下方還設有電梯。五層樓而已,要電梯幹嘛阿?真是浪費國家資源。
  其他樓層的部分,二樓有全家人的各個臥室,三樓是健身房、書房之類的休憩室,四樓是十間以上的客房,五樓則是傭人、管家的房間。
  
  客廳裡,有好幾個傭人正在忙著佈置我老妹的慶生會。看到我出現又是一個個問安。
  都已經夠忙了,不用理我沒關係的。他們顯然又忘記我討厭被矚目這件事。
  沒看到老媽或老妹的身影,大概都在樓上睡午覺吧。
  我回頭對芊音說「先回我的房間放行李吧。」
  等她點頭回應後,我便牽著她往左邊的樓梯走去。
  才要踏上階梯,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上方的樓梯間。
  「長瀨 叶,妳回來啦!」
  那位身高不到一百五公分,頭綁小馬尾,臉上掛著天真笑容,一看就知道毛沒長齊還連名帶姓叫我的死小孩,就是我老妹。
  大概是從上國小開始,她就不再喊我〝姊姊〞了。原因是她當時得知很多人不會唸我的名字,認為自己會唸是很偉大的事情,所以後來才會沒大沒小的直呼我名諱。
  「咲耶!講過多少次了,要喊我〝姊姊〞!」即便早就知道說也沒用,但好歹芊音在場,多少也給我點作姊姊的尊嚴吧!我需要〝挽尊〞阿〝挽尊〞。
  「長瀨 叶!講過多少次了,不准叫我咲耶!」
  居然學我說話!這年紀的小孩就是這樣不可愛!不過〝咲耶〞也的確難聽,唸起來是台語的瘋子。
  哼哼,誰叫她先不尊重我的。
  由此也可以推斷出我老妹叫什麼了吧?是的,她叫長瀨 咲,咲耶!
  「......」芊音無語觀望我們姊妹倆的戰爭。
  「哼,看在妳是壽星的份上,這次就讓讓妳。」
  跟小孩子認真起來就輸了,我決定不再理她,帶領芊音往上走去。
  
  才剛上二樓,又有人出來迎接我們了。
  「女兒~~!妳、妳終於回來了!我等著見妳等得好苦阿~~!」一身貴婦打扮,一見我就抱個死緊的女人,正是我老媽。
  我是跟妳失散多年了嗎?太誇張了喔,老媽。
  「妳都不知道,我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苦等著妳呀!看到妳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!」
  「不要越說越誇張。可以放開我了嗎?」
  我的誇張老媽總算放開我了「妳還是一樣冷情耶......哎呀呀!原來妳有帶朋友回來阿,怎麼不早說呢?」
  該說不愧是夫妻嗎?怎麼跟老爸一樣遲了些才發現人家阿?
  「伯母好。」芊音依然是很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。
  「妳好,歡迎來我們家玩。如果可以喊我〝姊姊〞就更好了,呵呵呵呵~開開玩笑而已。」
  不要自己開玩笑自己笑!真是,芊音在老爸那已經被嚇過一次了,老媽妳就行行好,正常一點吧!
  「......」瞧,芊音都無言了。
  「好了,媽,我先帶她回房間放行李,等等再到客廳去陪妳聊天嘿。」
  「好好好,快點去,辣媽我先到客廳等你們喔!」說完又〝呵呵〞笑之後,老媽心情愉快的走下樓去。
  回頭看到芊音也在看著我,我回以尷尬的笑容「呃,走吧,我帶妳到我房間去。」
  她沒多說什麼,便跟著我走向我的房間。
  
  
  我的房間也沒啥好介紹的,本來是類似公主房的格局,但在我長年的努力下,漸漸變得平凡又不失整潔。
  回想起來還真是辛苦,先是說服我老媽把附有薄紗的公主床換掉,再拜託老爸把那些毫無意義又容易弄壞的古董擺設給撤出去,最後再自己把歐式風格的花紋壁紙卸除。前前後後搞了快半年左右,真是累死人。
  普通一點不是很好嗎?一張雙人床、一台電視、一組小沙發、一組書桌椅、一個小書櫃,這樣的格局多麼舒適又寬敞阿!
  
  放好行李之後,我同芊音坐在床邊。
  「妳應該有嚇到吧,不好意思,我家的人沒一個正經的。」
  「不會。」
  停頓了一下,芊音又補充一句「很有趣。」
  我苦笑「呵呵,妳能適應就好。」
  有趣?我怎麼只覺得很煩人?嘛,畢竟我處在這樣的環境已經十七年了,就算再有趣也早就膩了。
  「晚點的慶生趴應該會很好玩,妳不必拘束,好好玩吧,把這當成自己的家,沒問題的。」
  「......」她稍稍的低下頭去。
  阿慘!我好像太直接說出跟〝家〞有關的話了。不過我是真心希望她把這當自己的家,所以......
  「芊音,妳覺得我家怎麼樣?」
  我不是問實質的這棟別墅怎樣,而是指來到這以及跟我家人見面的感覺。不知她有沒有聽出我話中的涵義。
  靜默三秒,她給的回覆是「很熱鬧。」
  「還有嗎?」
  她看著我的眼睛輕顫了幾下「很溫暖。」
  真是太好了,她果然有感受到。我笑笑的摸著她柔順的短髮。
  「那妳可要把握機會,好好體會這種溫暖。」
  「會.....」
  「會?會什麼?」
  這時我發現到她眼眶的濕潤。
  怎、怎麼會?難道我讓她體會到我家的溫暖,是錯誤的舉動?天,我真的不想只給她負面的刺激阿!
  「會.....懷念。」艱難的說出口,一滴眼淚也跟著滑下她雪白細嫩的臉頰。
  眼淚--情緒只要稍微失控就會產生的東西,不指她失控,我也是。我一把將她抱進懷裡。
  換作是別人,只會覺得我家的人各個是活寶,有趣、搞笑、溫馨。我也自認有這個家庭是小小的幸福,然,對芊音來說,這種親人間自然產生的溫暖,近乎是遙不可及的奢求。
  不只失去了雙親,就連對雙親記憶及親人間的溫暖都是一片模糊。如果是全盤忘記,說不定還比較好受,偏偏那個殘忍的打擊還惡意的留給她一絲絲對親情的熟悉。
  我懂的。就是因為我懂她的感受,所以她才會出現在我家。
  我輕聲在她耳邊說著「芊音,不需要再懷念了,如果妳喜歡這種溫暖,我以後會常常帶妳來我家玩的。」
  「......」她無聲的哭泣。不是我看到,而是感覺到蓋住肩頭的衣服布料濕了。
  不再多說什麼,我只是持續輕聲的安撫她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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